第五十章 （三合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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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 （三合一
“吃了飯再回去吧？”
許君月左顧右盼，尋找餐廳飯店。
童陽若有所思低下頭，回憶羅博士最後說的話。
他們調查後，發現事情已經不像童陽以為的那麽簡單。
據說，國外一些黑色產業鏈已經和平行世界有了聯系。
“你還在想羅博士說的話嗎？”楚詩語問道。
童陽回過神來，不自覺皺緊眉頭，“嗯。”
許君月從中間攬住兩人的肩膀，無所謂地說：“沒關系啦，就算是真的也跟我們沒有關系，這已經不是我們幾個普通人能夠解決的事情了。”
楚詩語點頭道：“君月說得對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童陽神色凝重，“但是，黑色產業鏈裏包括器官販賣，兩個世界相同的人，如果相互換上對方的器官，出現排斥機率幾乎為零。”
“黑色產業鏈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，一旦被平行世界利用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“但是我們什麽都做不了，這是事實啊。”
童陽知道這是事實，只是她心中有了一個巨大的猜測。
“葉天臨”將葉淮送到現實世界，那這個世界原本的葉淮呢？難道真的被葉天臨殺了嗎？還是說，其中存在什麽連葉淮自己都不知道的隱情？
如果從時間上來看，葉淮有可能是被送到現實世界和何靜靜一樣的五十人中一個，為什麽他可以帶他們穿梭空間，而不會像何靜靜一樣被殺死呢？
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和何靜靜不一樣的地方？
會不會是他的心臟……
“啊！童陽！”楚詩語忽然大喊一聲，擾亂了童陽的思緒。
“怎麽了？”童陽皺眉道。
不過這件事只是她聽到黑色產業鏈後的猜測，事實如何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。
楚詩語道：“你是不是忘了什麽？我們答應了要和童樂他們一起接小黑回家！”
童陽楞住，立刻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，已經快到一點了！
屏幕上顯示有八通童樂和楊霖的未接電話，還有十幾條語音消息。
“小黑是誰？”許君月一臉狐疑道。
從顏青家裏出來後，童陽手機就一直關著靜音。
她看向楚詩語，後者朝她晃了晃手機，無奈道：“我也關靜音了。”
然而楚詩語話音未落，童陽屏幕亮起，一通電話再次打了進來。
“童樂？你弟弟的電話，接啊。”許君月催促道。
童陽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，莫名有點心虛，她確實把這件事忘得幹幹凈凈，畢竟都約好了，還是應該提前跟童樂還有楊霖說一聲。
她幾乎帶著幾分迷茫地看向楚詩語，後者佯裝沒看見，將臉轉到一邊去了。
“呦吼！童姐，這是怎麽了？弟弟電話怎麽還不接啊？”
認識這麽長時間，她從來沒見過童陽猶豫不決的樣子，剛才在公安局面對警察和749局那些人都氣勢淩人呢。
“你閉嘴。”童陽把她的臉推開，接起了電話。
“餵。”童陽看似冷靜自若，實則音調都比平時弱了幾分。
“姐姐！你在哪裏？你和詩語姐姐在一起嗎？你們怎麽不接電話？你們在哪裏啊？”童樂聲音非常著急，語調裏隱隱帶著哭腔。
童陽道：“我和詩語姐姐在一起，我們……剛才有點事，沒接到電話，抱歉。”
電話裏沈默數秒，發出一聲抽噎，“你們沒事就好。”
童陽輕聲道：“你現在在哪裏？和霖霖在一起嗎？”
童樂聲音有些沙啞，說道：“我和霖霖在一起，我們接到小黑了，現在在警察局。”
“警察局？”童陽緊了緊眉頭，“你們怎麽到警察局去了？”
聞言，楚詩語也緊張起來，把耳朵湊到手機旁。
童樂說：“因為離家不遠，還有姐姐和詩語姐姐一起，楊媽媽就同意讓我們自己出來了。我們一直給你們打電話，可是你和詩語姐姐一直不接，你以前答應我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，我們擔心你和詩語姐姐遇到了危險，就到警察局報警來了。”
說到這裏，童樂吸了吸鼻子，“可是警察叔叔讓我們先等等，晚上還沒聯系到你們，他們才能幫我們。”
童陽和楚詩語對視一眼，紛紛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心虛和譴責。
“對不起啊樂樂，我們手機靜音了，也……忘記了這件事，一會兒就回來，小姨知道了嗎？”
童樂說：“沒關系，你們沒事就好了。楊媽媽還不知道，她今天要和朋友出去玩，我們不想打擾她。”
楚詩語道：“那你倆先在警察局等一下，我們馬上就回去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姐姐再見。”
掛斷電話，童陽和楚詩語耷拉著肩膀。
許君月“噗嗤”一聲笑出來，一邊搭著一個人，“好啦，沒事啊，不就一會兒沒接電話嗎。”
童陽瞟她一眼，點開打車軟件，打了她人生中第一輛出租。
“好啊！剛才我們都等著，你還坐一個多小時地鐵過來，這會兒就舍得打車了？”
楚詩語嘟囔道：“你懂什麽。”
四十分鐘後，她們乘坐的出租車停在了天元區公安局門外。
“武哥。”許君月跟旁邊執勤的警察打了聲招呼。
武哥驚訝道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許君月道：“陪朋友過來接孩子。”
“哦！就是裏面那兩個報警說姐姐丟了的小孩啊？去吧，還在裏面坐著呢！”
“我爸在裏邊兒嗎？”
“在呢。”
“那我先走了，別說我來過啊！”
“許君月！你給我滾進來！”
許君月還沒跑兩步，就被一聲吼了回去。
“吼什麽吼！我知道了！”許君月被抓個正著，幹脆不裝了，領著童陽兩人大搖大擺往裏走。
許警官站在門口，狠狠瞪了許君月議一眼，“回頭我再收拾你。”
許君月吐了吐舌頭，一臉不以為意。
隨後，許警官看向童陽兩人，問道：“就是你們丟了孩子？”
童陽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是我們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”
許警官瞟了她們一眼，說道：“沒事，下回註意點兒，讓孩子擔心你們算什麽回事兒。”
“謝謝，我們知道了。”
許警官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我看你們倆都是好孩子，少和許君月混在一起，她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“餵！老許！我還沒死呢！你就這麽跟我朋友說話？”許君月不滿地喊道。
許警官擰住她的耳朵，對童陽兩人說：“他們在裏面，進去吧。”
“好，謝謝您。”
“餵！餵！你們不管我了？講不講義氣啊！”
童陽兩人朝她露出自求多福的表情，隨後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。
“老許！松手！松手！疼啊！”
許警官咬牙切齒地說：“偷偷溜出去我還沒跟你算賬呢！”
“算什麽帳？你涉嫌幹涉他人人身自由！你知法犯法……哎呦！我錯了！錯了！別、別揪我耳朵！”
走進安靜的休息室，童樂和楊霖並排坐在椅子上，桌上放著裝小貓的航空箱，兩個人眼睛都紅紅的，像是不久前哭過。
“童樂，霖霖。”童陽喊了一聲。
兩個小崽子同時擡起頭來，喚道：“姐姐，詩語姐姐。”
“吃飯了嗎？”童陽走上前道。
童樂搖了搖頭，“沒有，但是警察叔叔給我們買了東西。”
楊霖道：“姐姐，你們沒事吧？有沒有受傷？樂樂說，你們可能遇見了危險。”
楚詩語道：“我們沒事，別擔心啊。”
童陽彎下腰看著童樂，他擡手揉了揉眼睛，一滴眼淚又掉了下來。
其實，童陽最初不想把平行世界的事情告訴童樂，就是知道他會擔心。
童樂聰明又細心，本身就是非常敏[gǎn]的孩子，前幾天受了傷回來，他就一直纏著童陽不想讓她一個人回學校，所以今天早上一醒來發現童陽不見了，立刻給她打電話確認，生怕她遇到什麽危險。
看著他現在的模樣，童陽有點後悔告訴他了。
“我們沒事，我不是說過嗎？我很厲害，不會有事的。”童陽揉了揉他的頭發，安慰道。
童樂擦掉眼淚，狠狠點頭，“我知道，姐姐和詩語姐姐都很厲害，你們一定不會有事的！”
楊霖也道：“童陽姐姐很厲害，比所有人都厲害！”
楚詩語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頰，“只有童陽姐姐？我呢？人家樂樂還知道一起誇誇我呢。”
楊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，“詩語姐姐當然也很厲害。”
童樂揚起笑臉，把航空箱轉到兩人面前，“你們看，小黑等得都要睡著了。”
小黑貓趴在箱子裏昏昏欲睡，或許聽見了聲音，撩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，繼續睡覺。
“對了，姐姐你們吃飯了嗎？”童樂問道。
“沒有，一起去吧。”
“好！”
“想吃什麽？”
“姐姐想吃什麽？”
和警察叔叔打過招呼後，童陽和楚詩語牽著他們往外走。
“等等我！”許君月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來，火急火燎地追到幾人身邊。
“許君月！”許警官在屋裏喊了一聲。●
“幹嘛！我吃個飯就回家！”許君月不耐煩地朝身後吼道。
“走走走，一會兒老許又發火了。”
許君月趁機推著四人往外走，
“正好陶白他們也在附近，一起吃頓飯吧。”許君月道。
何靜靜去世後，他們就沒有一起吃過飯，總覺得重新聚在一起，卻再也沒有靜靜了，有種將她遺忘的感覺。
可是時間總會過去，其他人的生活總要繼續。何晶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坦然地和大家見面，許君月倒還好，一個電話就把大家重新聚集到一起了。
“這一杯，我們敬何靜靜！”許君月起哄讓眾人碰了杯。
“我以前一直覺得靜靜膽兒小，可是她其實很勇敢，明知道自己的下場，還是義無反顧地送我們回到了這裏。”
童陽和他們碰了杯，感覺也只有許君月能夠在這種時候毫不避諱地提起何靜靜。
“靜靜外柔內剛，以前她和晶晶在學校被人欺負，每一次都是她把那些人趕走，雖然看上去一直是晶晶在照顧靜靜，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靜靜照顧著晶晶。”胡朔也不免感嘆道。
陶白道：“這些天我聯系過伯母，聽她說晶晶精神已經比以前好了很多。”
周敬雲喝了口啤酒，嘆息道：“靜靜會永遠活在我們心裏，她對我來說，只是現實世界的何靜靜，和平行世界沒有關系。”
“靜靜真的很勇敢。”楚詩語道。
童陽沒說話，轉頭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童樂二人。
他們一人手裏抓著一個漢堡，目光炯炯地看著童陽的方向，目光實在太明顯了，她背對著都能清楚感覺到。
“那倆小崽子看什麽呢？”許君月朝他們擡了擡下巴。
似乎知道被發現了，童樂和楊霖立刻低下頭，轉移了視線。
楚詩語揶揄道：“你們不知道吧？童陽和她弟弟關系特別好，看不出了吧？”
胡朔連連搖頭，“看不出來！一點兒看不出來！我以為童姐對她弟弟也會鐵面無私呢！”
“為什麽？我覺得童陽當姐姐挺好啊，又聰明，又有實力。”許君月道。
胡朔看了童陽一眼，童陽也斜了他一眼。
“如果我是童陽的弟弟……”
“你剛出生我就掐死你。”童陽道。
胡朔立刻捂住脖子，一臉驚恐，“你說他們姐弟關系好？我才不相信！”
楚詩語昂首，“等著。”
說完，她朝不遠處的小崽子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們過來。
童樂立刻放下手裏的漢堡，和楊霖吭哧吭哧地跑過來。
“詩語姐姐幹嘛呀？”
童陽支起腦袋看著他們仨，神情淡淡。
“樂樂，你姐姐受欺負了怎麽辦？”
童樂神情立刻變得緊張，“誰啊？誰欺負姐姐？”
一邊說著，他不著痕跡地看向了胡朔三人。
胡朔：“？”
童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，說道：“別聽她胡說，過去吃飯，吃完帶你們回去。”
“嘿嘿，那就好。”童樂揚起小臉笑了笑。
“你是童樂嗎？我是你姐姐的朋友，陶白。”陶白坐在童陽另一邊，主動和童樂打起招呼。
童樂神情肉眼可見變得緊張，還是禮貌地朝陶白彎了彎腰，“陶白哥哥好，我是童樂。”
許君月湊到楚詩語耳邊，低笑一聲說：“這小崽子挺有眼力見，八成感覺到陶白的心思了。”
楚詩語聳肩道：“他們姐弟倆一向很聰明。”
“有這麽聰明的弟弟，以後咱童姐想找男朋友可就難咯！”
童陽從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腳，示意她別亂說話。
“姐姐要找男朋友嗎？”童樂擡起頭，皺著兩條小眉毛，臉上寫滿不安。
“呦？你知道什麽是男朋友？”許君月打趣道。
童樂抿唇道：“知道，以前班裏有人談戀愛。”
“啊？？”
“你不是才念完四年級？”
“不過我們小學那會兒也有。”
“姐姐，你也要交男朋友嗎？”童樂似乎不在意別人怎麽說，緊張兮兮地問童陽。
童陽擰了擰他的臉，“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？回去吃飯。”
“噢，我知道了。”童樂等她松開手，才拉著楊霖跑了回去、
楚詩語道：“我說吧？他們姐弟倆感情很好。”
胡朔感嘆道：“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好姐姐。”
童陽懶懶道：“主要是童樂比較省心，如果換作是你……”
胡朔撇嘴，“你就掐死我是吧。”
童陽不置可否地點頭。
的確，童樂的性格大部分都和童陽互補，如果換成胡朔或者其他人，就算是自己的弟弟，她大概也沒這麽多耐心。
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童樂乖巧聽話惹人疼。
吃完飯，和許君月幾人分別後，他們去了一趟商場，給小黑買了一些零食罐頭，隨後回了家。
小黑並不像普通流浪貓，會自己使用貓砂，不需要教，平時也很安靜，不會打擾別人休息，因此楊爸爸和楊媽媽都很喜歡它。
風平浪靜地度過一周，期間許君月又喊他們聚過一次，還給遠在國外的何晶晶打了電話，她精神狀態變得好了許多，有時也會回應他們的玩笑。
到了即將給顏青補課的前一天，童陽收到顏青媽媽發來的短信，內容是讓她暫時不用去給顏青上課，之前補課的費用全部結給了她。
意思非常明確，就是委婉地把童陽辭退了。
那件事之後，她沒有聯系過顏青和她的家人，沒想到這麽久過去她還沒消氣，不過再過兩周就開學了，童陽也沒有時間繼續為她補課，不過有點可惜，顏青家的課時費是她所以家教裏最高的。
童陽接收了顏青媽媽的轉賬，道了謝，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。
接下來一周，童陽只剩下一個家教，閑暇時間依舊是帶童樂和楊霖漫山遍野地玩兒，幾乎將首都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。
而且童樂開學比她早一些，還得提前做好準備。
八月二十七號晚上，童陽回了學校宿舍，仍舊只有她一個人。
她和吃瓜群開著視頻，討論季佳恩的事情。
2026年5月份季佳恩被平行世界的人殺死，如果現在可以想辦法幫她避開可能會發生的危險，未來她就會恢覆記憶。
“童姐，如果我們幫她避開，她不認賬怎麽辦？”
“對啊，反正到時候除了我們誰都不會記得她死過一次。”
童陽剛洗完澡，頭發還沒幹，坐在位置上看物理書，漫不經心道：“她不認賬我們能有什麽辦法？報警抓她？還是殺了她？”
“那怎麽辦？總不能白費功夫吧。”
童陽道：“她的事不著急，26年再說吧。”
“你的26年對我們來說可能沒有多久了，你那邊的時間流速已經差不多比我們快了十一天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追上我們。”
童陽發梢垂在肩膀，打濕了衣服，笑問：“那又怎麽樣？你們不是總說想見見我嗎。”
“想倒是想，就是感覺有點不真實。”
“我懂！童姐現在就像我的電子寵物！只能在手機裏看到，而且還只有我能看到！”
童陽無語地抿唇，“閉嘴。”
“嘿嘿嘿。”
“童姐，不是還沒開學嗎？你們這棟宿舍樓有其他人嗎？”
童陽道：“好像有幾個，怎麽了？”
“你就不怕半夜又出現平行世界的人嗎？”
“我感覺一棟樓只住著幾個人好可怕啊！”
“對對對！而且你們房間那麽多，萬一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童陽沒好氣地白他們一眼，“別烏鴉嘴行嗎？我好不容易安寧幾天。”
從喜利商場出來後，童陽就沒有遇到過平行世界的人或物，終於有一種生活即將回歸於平靜的感覺。
“童姐，這兩天你怎麽不問我們首都有沒有什麽離奇的事情發生？”
童陽道：“我已經領悟了，不問就不會發生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薛定諤的貓對嗎！”
“不過這兩天首都確實沒有什麽離奇的事情。”
“有一個吧？”
“嗯？你說初三女生自鯊那個？”
“她不算啊，那個女生不是因為父母有矛盾，所以才自鯊的嗎。”
“童姐又不會管這種事。”
童陽將書翻開下一頁，隨口道：“父母之間有矛盾，所以懲罰自己去死？管她做什麽呢。”
就算他們給童陽報酬，她想管也管不了。
“等等嗷，童姐，你那邊是二十七號嗎？”
“嗯，怎麽了？”
“我記得那個女孩自鯊也是二十七號，十四樓跳下去呢！”
“那女生好像成績不錯，家裏也挺有錢，只是父母工作太忙，沒有精力放在她身上，本來那孩子成長的環境就已經很糟糕了，還偶然得知父母要離婚，一氣之下就……唉。”
童陽越聽越覺得熟悉。
顏青剛初三畢業，家住在十四樓，家庭情況也差不多……不會這麽巧吧？
“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？住在什麽地方？”童陽合上物理書，一邊問他們，一邊翻出外套，穿上鞋子。
雖然應該沒有這麽巧，但是她有種莫名的直覺。
“嗯？？童姐你認識嗎？”
“我看一看嗷，只知道姓顏，在半月莊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童陽已經拿著手機離開了宿舍。
“啊？？童姐你去哪裏？”
“怎麽了？你不是說管不了嗎？”
童陽聲音在空蕩的樓道中響起：“她是我家教的學生，我還欠了她一節課。”
顏青媽媽最後給她結的家教費，算上了她突然離開那天沒來得及上的第二節 。
童陽原本打算開學前找個時間，把自己為顏青整理的適合她學習的資料送過去，沒想到那個小屁孩居然跳樓自鯊了。
如果換成其他人也就算了，但是顏青這孩子，童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並不是真的想死，大概是想用這種方式逼爸爸媽媽為她妥協，
“墜樓時間是多久？”
“九點四十一。”
童陽心中一沈，看了眼時間，九點三十二，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。
“我先掛了。”
童陽放慢腳步，掛斷電話，給顏青父母打了電話，她有把握勸阻顏青，那孩子雖然調皮任性，對童陽一向不錯，也很聽她的話。
最重要的一點，她其實吃硬不吃軟。
按照顏青父母的性格，多半會苦口婆心勸她下來，結果只會起反作用。┆┆本┆┆作┆┆品┆┆由┆┆
顏青父母沒有接她的電話，她只好給劉阿姨打了過去，也沒有人接。
不過這種情況下誰會顧得上接電話啊，
童陽皺起眉頭，顏青好歹是她的學生，雖然現在已經不是，但是明知道對方不是一心求死，也知道可能自己一句話就能救下她，不能什麽都不做。
可是現在誰的電話都打不通，她也不可能立刻趕到半月莊。
忽然，她想起了許君月她爸。
按照顏青那個性子，多半會鬧得人盡皆知，一定會有警察和消防員在場。
從許君月那裏拿到她爸爸的電話後，童陽立刻打了過去。
許君月已經跟他說過童陽會打電話，許警官直接接通了她的電話。
“餵？童陽？”
童陽道：“許叔叔，你在半月莊嗎？”
許警官那邊有些吵鬧，隱約還能聽見顏青歇斯底裏的聲音。
“你認識顏青？她現在情緒非常激動，不讓任何人靠近。”
童陽道：“我是她的家教老師，我想跟她說幾句話。”
許警官嘆了一聲，“我試一試，如果她願意你就好好勸勸她。”
許警官走到顏青的臥室門口，顏青媽媽和劉阿姨哭成了淚人，不斷哀求她從窗臺上下來。
“顏青，你家教老師來電話，她想跟你說說話。”
“別過來！！！”顏青大叫一聲，“她是誰啊？我不認識！”
“她不當我的家教老師，你們也不要我！那我還活著幹什麽？”
“你們早就想離婚了！你們早就把離婚協議簽準備好了！那我呢？你們有誰問過我的意見嗎？”
“你們忙、你們不回家，從小到大有幾次生日是你們陪我一起過的？除了學習你們問過我其他事情嗎？我故意學臟話，和別人打架，你們在乎嗎？”
“反正你們都不要我，那我就去死啊！”
“青青！媽媽錯了！媽媽不該這樣，你先下來……我們有話好好說！”
“青青，你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！童老師關心你，給你打電話了……”
“她才不會關心我！她說走就走了！還辭職！她才不想管我！”
“她和你們一樣！沒有人真的在意我！”
“許叔叔，你開著擴音嗎？”童陽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。
“你們……”顏青聲音忽然哽了一下，眼淚嘩嘩地掉。
許警官看了看顏青的反應，拿著手機靠近幾步，說道：“你說吧，她現在能聽見。”
顏青兇巴巴地說：“你想說什麽啊？你就是一個拿錢辦事的家教，我跟你有什麽可說的？”
比起其他人臉上的緊張不安，童陽則顯得淡定許多，語氣不徐不疾：“首先，我沒有主動辭職，是你的家人以為你跟我吵架，不喜歡我做家教老師，所以辭退了我。”
顏青哽咽道：“你胡說！你就是不喜歡我，不想做我的家教老師……”
“我欠了你一節課。”童陽忽然冷不丁地說。
“從我的學校到你家，騎自行車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鐘。二十五分鐘後我會準時趕到你家門口，那時候我要看到你完成了我留給你的作業，如果你還沒寫完……那你就死定了。”
顏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，“這個時候你還讓我寫作業？”
然而沒等顏青反應過來，童陽已經果斷地掛斷了電話。
顏青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，然後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，“童陽你不是人！這麽多我寫不完嗚嗚……”
童陽掃了一輛共享單車，給吃瓜群裏打去了電話。
“新聞有變化嗎？”
“變了變了！”
“我靠！童陽你牛啊！”
“怎麽回事？這才五分鐘不到？”
“那女孩自己從窗臺走下來了，第一件事就是寫作業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聽說邊哭邊寫，特別可憐。”
“我都懷疑她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才自鯊的呢。”
童陽松了口氣，“謝了，我先掛了。”
二十五分鐘後，童陽果真準時抵達了顏青家門口。
消防員已經離開了，只剩幾個警察善後。
童陽進去時，顏青媽媽和劉阿姨靠在一起默默流淚，顏青爸爸站在窗邊抽煙。
“童老師，您來了？”劉阿姨看見她，立刻擦幹眼淚起身迎接。
顏青媽媽頓時捂著嘴哭出來，“童老師……謝謝你……謝謝你……”
“對不起……我不該自作主張跟你說那些話……我明明知道青青喜歡和你上課……”
童陽沈默看著她，再看向窗邊一言不發的顏青爸爸，擡高音量，問道：“你們覺得，這是顏青自鯊的原因嗎？”
說完，她沒有給顏青媽媽反應時間，走向了顏青的房間。
“嗚嗚……你不能怪我……我馬上、差一點！真的只差一點就寫完了！”顏青坐在書桌前，身邊有一位女警察，看見童陽走進來，哭得眼睛通紅，一邊抹眼淚，一邊在練習冊上寫寫畫畫。
童陽走到她身邊，她渾身都在發抖，眼淚跟珠子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，低下頭，不敢再看童陽。
“姐姐，麻煩你出去一下。”童陽對身邊的警察說。
警察姐姐欲言又止，最後說：“你們好好聊。”
說完，她走出房間，順便關上了門。
顏青抹了把鼻子，涕泗橫流，“你不能怪我，誰讓你說走就走還要辭職？我、我就不能生氣嗎？我生氣了就是不想寫作業……嗚……你不準、不準怪我……”
童陽看著她的模樣，心情十分覆雜。
雖然顏青給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好，但是在幾個家教孩子裏，她是最單純的。
性格看似任性蠻橫無理，其實很好拿捏，輕輕哄兩句就行了，有時候甚至不需要哄，她自己待一會兒就把自己哄好了，重新跑過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童陽從她背後路過，來到窗前，靠在墻上，也不說話，就看著她邊哭邊寫。
“你、你幹嘛不說話？我警告你，你真的不能怪我……這次可不是我的錯，都是他們……”
“嗚……我明明沒有錯……他們為什麽要離婚……”
“不是我的錯……本來就不是我的錯……”
“你為什麽不說話？你憑什麽不說話？你也覺得我錯了？為什麽啊！我有什麽錯……”
“我知道不是你的錯。”童陽忽然道。
顏青楞了一下，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她，“你、你說什麽？”
童陽說：“我沒有怪你。”
顏青撇下嘴角，盯著她看了幾秒，忽然“嗚哇”一聲哭出來。
“本來、本來就不是我的錯……”
“我今天不想寫作業……嗚嗚……”
童陽無語，“白癡，那就不寫啊。”
“可以嗎？”顏青淚眼朦朧地看著她。
“廢話。”
“哦……那我不寫了。”
童陽盯著她看了半晌，問道：“爸媽離婚你就鬧自鯊？”
顏青啪嗒啪嗒掉著眼淚，“他們根本不在乎我，離就離啊，我誰也不跟。”
“他們要離婚，你想發瘋，想撒潑打滾都沒關系，你想跳樓？你是不是腦子有坑？”
顏青囁嚅道：“我其實沒想真跳，就是嚇唬嚇唬他們……”
“啪——”
童陽擡手一巴掌扇了過去。
“你想嚇唬他們？用你自己的小命？如果今天我沒來，你掉下去了怎麽辦？”
顏青被打得偏過了頭，捂著紅腫的臉頰一言不發，默默流淚。
“你別生氣，我知道錯了……”顏青吸了吸鼻子，“童老師，我就是太生氣了，就……”
顏青不怕疼，她知道童陽是關心她、為她好。
童陽沈默數秒，說道：“你真窩囊，居然用自己的命去威脅別人。”
“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辦了……我不想他們離婚……”
“那就沖他們發火，找他們麻煩，他們離婚就拿著兩份撫養費好好上學。”
顏青擡起眼睛，小心翼翼看她一眼，說道：“童陽姐，他們離婚，不然你領養我吧？”
童陽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，“你有病吧，你覺得能合法嗎？”
“那怎麽了？至少你比他們了解我呢！”
“閉嘴吧。”童陽拉了拉窗簾，“甘心嗎？不甘心再把這些東西都砸了，反正回頭你爸媽還得重新買一份。”
“我才不砸我的東西。”
“那你還想怎麽樣？”
“我現在就是不想理他們。”
“那就不用理。”
當天晚上，童陽沒有離開半月莊，顏青媽媽不放心女兒的情緒，讓她留在這裏，時間和課時費一樣算。
童陽想了想沒有拒絕，有錢不賺白不賺，她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。
童陽在客房睡了一晚，第二天給顏青上了兩節課後才離開。
屆時顏青情緒已經恢覆得和平常一樣，就是對她爸媽愛答不理的樣子。
童陽剛走出半月莊，就接到了童樂打來的電話。
“餵。”
她接起電話。
“姐姐，你在哪裏呀？”
“我剛上完家教，準備回校了。”
“怎麽了？”
童樂說：“詩語姐姐說下午帶我們去科技館，你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。”
“你們自己去吧，我先……”
“姐姐，我明天就要去報名了，以後就不能經常和你一起玩了。”童樂悶悶不樂地說。
“周末也可以一起。”
“今天就是報名前最後一天，姐姐不能陪我嘛？”
童陽有些猶豫，她還打算回去把昨天看到一半的物理書看完呢。
“姐姐，你跟我們去嘛。”
他糯著聲音撒嬌，童陽幾乎都能聽出他話音裏的波浪號。
“我書還沒看完。”童陽道。
童樂心情頓時變得低落，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歡被打擾學習，“噢……那你一定註意休息啊，不可以太累。”
“我先掛了……”
聽著他落到地上的語氣，童陽不禁覺得好笑。
在首都這段時間，她和童樂從未這麽肆無忌憚地玩耍過，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時光。
“行了，讓詩語姐姐把地址給我，回學校換身衣服就去找你們。”
“好耶！”童樂聲音立刻變得高昂起來，“姐姐，你路上註意安全，我們會在門口等你的！”
“知道了。”
掛斷電話，童陽掃了一輛共享單車。
路過一家蛋糕店時，她忽然看到一個戴著白色鴨舌帽的男生站在街角看著自己。
童陽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，男生似乎有所察覺，立刻低下頭，用帽檐遮住大半張臉。
看著他露出來的側臉，童陽呼吸一滯，騎車停在路邊，怔楞地朝他看去。
男生壓低帽檐，迅速轉身離開。
童陽沒有追上去，只是目不轉睛看著男生離開的方向。
有一瞬間，她覺得自己好像看清了對方的臉。
是一張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片刻後，童陽騎著單車離開了這條街。
消失在街角的男生忽然走了回來，他擡起頭，露出帽檐下白皙的臉頰，深深地看著童陽漸行漸遠的背影。
他看了很久，那條街是一條筆直往前的路，童陽的背影遲遲沒有消失。
他好似有些楞神，微微開口喚了句什麽。
可惜聲音太輕，連他自己都聽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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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了飯再回去吧？”
許君月左顧右盼，尋找餐廳飯店。
童陽若有所思低下頭，回憶羅博士最後說的話。
他們調查後，發現事情已經不像童陽以為的那麽簡單。
據說，國外一些黑色產業鏈已經和平行世界有了聯系。
“你還在想羅博士說的話嗎？”楚詩語問道。
童陽回過神來，不自覺皺緊眉頭，“嗯。”
許君月從中間攬住兩人的肩膀，無所謂地說：“沒關系啦，就算是真的也跟我們沒有關系，這已經不是我們幾個普通人能夠解決的事情了。”
楚詩語點頭道：“君月說得對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童陽神色凝重，“但是，黑色產業鏈裏包括器官販賣，兩個世界相同的人，如果相互換上對方的器官，出現排斥機率幾乎為零。”
“黑色產業鏈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，一旦被平行世界利用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“但是我們什麽都做不了，這是事實啊。”
童陽知道這是事實，只是她心中有了一個巨大的猜測。
“葉天臨”將葉淮送到現實世界，那這個世界原本的葉淮呢？難道真的被葉天臨殺了嗎？還是說，其中存在什麽連葉淮自己都不知道的隱情？
如果從時間上來看，葉淮有可能是被送到現實世界和何靜靜一樣的五十人中一個，為什麽他可以帶他們穿梭空間，而不會像何靜靜一樣被殺死呢？
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和何靜靜不一樣的地方？
會不會是他的心臟……
“啊！童陽！”楚詩語忽然大喊一聲，擾亂了童陽的思緒。
“怎麽了？”童陽皺眉道。
不過這件事只是她聽到黑色產業鏈後的猜測，事實如何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。
楚詩語道：“你是不是忘了什麽？我們答應了要和童樂他們一起接小黑回家！”
童陽楞住，立刻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，已經快到一點了！
屏幕上顯示有八通童樂和楊霖的未接電話，還有十幾條語音消息。
“小黑是誰？”許君月一臉狐疑道。
從顏青家裏出來後，童陽手機就一直關著靜音。
她看向楚詩語，後者朝她晃了晃手機，無奈道：“我也關靜音了。”
然而楚詩語話音未落，童陽屏幕亮起，一通電話再次打了進來。
“童樂？你弟弟的電話，接啊。”許君月催促道。
童陽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，莫名有點心虛，她確實把這件事忘得幹幹凈凈，畢竟都約好了，還是應該提前跟童樂還有楊霖說一聲。
她幾乎帶著幾分迷茫地看向楚詩語，後者佯裝沒看見，將臉轉到一邊去了。
“呦吼！童姐，這是怎麽了？弟弟電話怎麽還不接啊？”
認識這麽長時間，她從來沒見過童陽猶豫不決的樣子，剛才在公安局面對警察和749局那些人都氣勢淩人呢。
“你閉嘴。”童陽把她的臉推開，接起了電話。
“餵。”童陽看似冷靜自若，實則音調都比平時弱了幾分。
“姐姐！你在哪裏？你和詩語姐姐在一起嗎？你們怎麽不接電話？你們在哪裏啊？”童樂聲音非常著急，語調裏隱隱帶著哭腔。
童陽道：“我和詩語姐姐在一起，我們……剛才有點事，沒接到電話，抱歉。”
電話裏沈默數秒，發出一聲抽噎，“你們沒事就好。”
童陽輕聲道：“你現在在哪裏？和霖霖在一起嗎？”
童樂聲音有些沙啞，說道：“我和霖霖在一起，我們接到小黑了，現在在警察局。”
“警察局？”童陽緊了緊眉頭，“你們怎麽到警察局去了？”
聞言，楚詩語也緊張起來，把耳朵湊到手機旁。
童樂說：“因為離家不遠，還有姐姐和詩語姐姐一起，楊媽媽就同意讓我們自己出來了。我們一直給你們打電話，可是你和詩語姐姐一直不接，你以前答應我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，我們擔心你和詩語姐姐遇到了危險，就到警察局報警來了。”
說到這裏，童樂吸了吸鼻子，“可是警察叔叔讓我們先等等，晚上還沒聯系到你們，他們才能幫我們。”
童陽和楚詩語對視一眼，紛紛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心虛和譴責。
“對不起啊樂樂，我們手機靜音了，也……忘記了這件事，一會兒就回來，小姨知道了嗎？”
童樂說：“沒關系，你們沒事就好了。楊媽媽還不知道，她今天要和朋友出去玩，我們不想打擾她。”
楚詩語道：“那你倆先在警察局等一下，我們馬上就回去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姐姐再見。”
掛斷電話，童陽和楚詩語耷拉著肩膀。
許君月“噗嗤”一聲笑出來，一邊搭著一個人，“好啦，沒事啊，不就一會兒沒接電話嗎。”
童陽瞟她一眼，點開打車軟件，打了她人生中第一輛出租。
“好啊！剛才我們都等著，你還坐一個多小時地鐵過來，這會兒就舍得打車了？”
楚詩語嘟囔道：“你懂什麽。”
四十分鐘後，她們乘坐的出租車停在了天元區公安局門外。
“武哥。”許君月跟旁邊執勤的警察打了聲招呼。
武哥驚訝道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許君月道：“陪朋友過來接孩子。”
“哦！就是裏面那兩個報警說姐姐丟了的小孩啊？去吧，還在裏面坐著呢！”
“我爸在裏邊兒嗎？”
“在呢。”
“那我先走了，別說我來過啊！”
“許君月！你給我滾進來！”
許君月還沒跑兩步，就被一聲吼了回去。
“吼什麽吼！我知道了！”許君月被抓個正著，幹脆不裝了，領著童陽兩人大搖大擺往裏走。
許警官站在門口，狠狠瞪了許君月議一眼，“回頭我再收拾你。”
許君月吐了吐舌頭，一臉不以為意。
隨後，許警官看向童陽兩人，問道：“就是你們丟了孩子？”
童陽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是我們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”
許警官瞟了她們一眼，說道：“沒事，下回註意點兒，讓孩子擔心你們算什麽回事兒。”
“謝謝，我們知道了。”
許警官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我看你們倆都是好孩子，少和許君月混在一起，她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“餵！老許！我還沒死呢！你就這麽跟我朋友說話？”許君月不滿地喊道。
許警官擰住她的耳朵，對童陽兩人說：“他們在裏面，進去吧。”
“好，謝謝您。”
“餵！餵！你們不管我了？講不講義氣啊！”
童陽兩人朝她露出自求多福的表情，隨後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。
“老許！松手！松手！疼啊！”
許警官咬牙切齒地說：“偷偷溜出去我還沒跟你算賬呢！”
“算什麽帳？你涉嫌幹涉他人人身自由！你知法犯法……哎呦！我錯了！錯了！別、別揪我耳朵！”
走進安靜的休息室，童樂和楊霖並排坐在椅子上，桌上放著裝小貓的航空箱，兩個人眼睛都紅紅的，像是不久前哭過。
“童樂，霖霖。”童陽喊了一聲。
兩個小崽子同時擡起頭來，喚道：“姐姐，詩語姐姐。”
“吃飯了嗎？”童陽走上前道。
童樂搖了搖頭，“沒有，但是警察叔叔給我們買了東西。”
楊霖道：“姐姐，你們沒事吧？有沒有受傷？樂樂說，你們可能遇見了危險。”
楚詩語道：“我們沒事，別擔心啊。”
童陽彎下腰看著童樂，他擡手揉了揉眼睛，一滴眼淚又掉了下來。
其實，童陽最初不想把平行世界的事情告訴童樂，就是知道他會擔心。
童樂聰明又細心，本身就是非常敏[gǎn]的孩子，前幾天受了傷回來，他就一直纏著童陽不想讓她一個人回學校，所以今天早上一醒來發現童陽不見了，立刻給她打電話確認，生怕她遇到什麽危險。
看著他現在的模樣，童陽有點後悔告訴他了。
“我們沒事，我不是說過嗎？我很厲害，不會有事的。”童陽揉了揉他的頭發，安慰道。
童樂擦掉眼淚，狠狠點頭，“我知道，姐姐和詩語姐姐都很厲害，你們一定不會有事的！”
楊霖也道：“童陽姐姐很厲害，比所有人都厲害！”
楚詩語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頰，“只有童陽姐姐？我呢？人家樂樂還知道一起誇誇我呢。”
楊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，“詩語姐姐當然也很厲害。”
童樂揚起笑臉，把航空箱轉到兩人面前，“你們看，小黑等得都要睡著了。”
小黑貓趴在箱子裏昏昏欲睡，或許聽見了聲音，撩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，繼續睡覺。
“對了，姐姐你們吃飯了嗎？”童樂問道。
“沒有，一起去吧。”
“好！”
“想吃什麽？”
“姐姐想吃什麽？”
和警察叔叔打過招呼後，童陽和楚詩語牽著他們往外走。
“等等我！”許君月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來，火急火燎地追到幾人身邊。
“許君月！”許警官在屋裏喊了一聲。●
“幹嘛！我吃個飯就回家！”許君月不耐煩地朝身後吼道。
“走走走，一會兒老許又發火了。”
許君月趁機推著四人往外走，
“正好陶白他們也在附近，一起吃頓飯吧。”許君月道。
何靜靜去世後，他們就沒有一起吃過飯，總覺得重新聚在一起，卻再也沒有靜靜了，有種將她遺忘的感覺。
可是時間總會過去，其他人的生活總要繼續。何晶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坦然地和大家見面，許君月倒還好，一個電話就把大家重新聚集到一起了。
“這一杯，我們敬何靜靜！”許君月起哄讓眾人碰了杯。
“我以前一直覺得靜靜膽兒小，可是她其實很勇敢，明知道自己的下場，還是義無反顧地送我們回到了這裏。”
童陽和他們碰了杯，感覺也只有許君月能夠在這種時候毫不避諱地提起何靜靜。
“靜靜外柔內剛，以前她和晶晶在學校被人欺負，每一次都是她把那些人趕走，雖然看上去一直是晶晶在照顧靜靜，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靜靜照顧著晶晶。”胡朔也不免感嘆道。
陶白道：“這些天我聯系過伯母，聽她說晶晶精神已經比以前好了很多。”
周敬雲喝了口啤酒，嘆息道：“靜靜會永遠活在我們心裏，她對我來說，只是現實世界的何靜靜，和平行世界沒有關系。”
“靜靜真的很勇敢。”楚詩語道。
童陽沒說話，轉頭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童樂二人。
他們一人手裏抓著一個漢堡，目光炯炯地看著童陽的方向，目光實在太明顯了，她背對著都能清楚感覺到。
“那倆小崽子看什麽呢？”許君月朝他們擡了擡下巴。
似乎知道被發現了，童樂和楊霖立刻低下頭，轉移了視線。
楚詩語揶揄道：“你們不知道吧？童陽和她弟弟關系特別好，看不出了吧？”
胡朔連連搖頭，“看不出來！一點兒看不出來！我以為童姐對她弟弟也會鐵面無私呢！”
“為什麽？我覺得童陽當姐姐挺好啊，又聰明，又有實力。”許君月道。
胡朔看了童陽一眼，童陽也斜了他一眼。
“如果我是童陽的弟弟……”
“你剛出生我就掐死你。”童陽道。
胡朔立刻捂住脖子，一臉驚恐，“你說他們姐弟關系好？我才不相信！”
楚詩語昂首，“等著。”
說完，她朝不遠處的小崽子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們過來。
童樂立刻放下手裏的漢堡，和楊霖吭哧吭哧地跑過來。
“詩語姐姐幹嘛呀？”
童陽支起腦袋看著他們仨，神情淡淡。
“樂樂，你姐姐受欺負了怎麽辦？”
童樂神情立刻變得緊張，“誰啊？誰欺負姐姐？”
一邊說著，他不著痕跡地看向了胡朔三人。
胡朔：“？”
童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，說道：“別聽她胡說，過去吃飯，吃完帶你們回去。”
“嘿嘿，那就好。”童樂揚起小臉笑了笑。
“你是童樂嗎？我是你姐姐的朋友，陶白。”陶白坐在童陽另一邊，主動和童樂打起招呼。
童樂神情肉眼可見變得緊張，還是禮貌地朝陶白彎了彎腰，“陶白哥哥好，我是童樂。”
許君月湊到楚詩語耳邊，低笑一聲說：“這小崽子挺有眼力見，八成感覺到陶白的心思了。”
楚詩語聳肩道：“他們姐弟倆一向很聰明。”
“有這麽聰明的弟弟，以後咱童姐想找男朋友可就難咯！”
童陽從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腳，示意她別亂說話。
“姐姐要找男朋友嗎？”童樂擡起頭，皺著兩條小眉毛，臉上寫滿不安。
“呦？你知道什麽是男朋友？”許君月打趣道。
童樂抿唇道：“知道，以前班裏有人談戀愛。”
“啊？？”
“你不是才念完四年級？”
“不過我們小學那會兒也有。”
“姐姐，你也要交男朋友嗎？”童樂似乎不在意別人怎麽說，緊張兮兮地問童陽。
童陽擰了擰他的臉，“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？回去吃飯。”
“噢，我知道了。”童樂等她松開手，才拉著楊霖跑了回去、
楚詩語道：“我說吧？他們姐弟倆感情很好。”
胡朔感嘆道：“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好姐姐。”
童陽懶懶道：“主要是童樂比較省心，如果換作是你……”
胡朔撇嘴，“你就掐死我是吧。”
童陽不置可否地點頭。
的確，童樂的性格大部分都和童陽互補，如果換成胡朔或者其他人，就算是自己的弟弟，她大概也沒這麽多耐心。
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童樂乖巧聽話惹人疼。
吃完飯，和許君月幾人分別後，他們去了一趟商場，給小黑買了一些零食罐頭，隨後回了家。
小黑並不像普通流浪貓，會自己使用貓砂，不需要教，平時也很安靜，不會打擾別人休息，因此楊爸爸和楊媽媽都很喜歡它。
風平浪靜地度過一周，期間許君月又喊他們聚過一次，還給遠在國外的何晶晶打了電話，她精神狀態變得好了許多，有時也會回應他們的玩笑。
到了即將給顏青補課的前一天，童陽收到顏青媽媽發來的短信，內容是讓她暫時不用去給顏青上課，之前補課的費用全部結給了她。
意思非常明確，就是委婉地把童陽辭退了。
那件事之後，她沒有聯系過顏青和她的家人，沒想到這麽久過去她還沒消氣，不過再過兩周就開學了，童陽也沒有時間繼續為她補課，不過有點可惜，顏青家的課時費是她所以家教裏最高的。
童陽接收了顏青媽媽的轉賬，道了謝，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。
接下來一周，童陽只剩下一個家教，閑暇時間依舊是帶童樂和楊霖漫山遍野地玩兒，幾乎將首都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。
而且童樂開學比她早一些，還得提前做好準備。
八月二十七號晚上，童陽回了學校宿舍，仍舊只有她一個人。
她和吃瓜群開著視頻，討論季佳恩的事情。
2026年5月份季佳恩被平行世界的人殺死，如果現在可以想辦法幫她避開可能會發生的危險，未來她就會恢覆記憶。
“童姐，如果我們幫她避開，她不認賬怎麽辦？”
“對啊，反正到時候除了我們誰都不會記得她死過一次。”
童陽剛洗完澡，頭發還沒幹，坐在位置上看物理書，漫不經心道：“她不認賬我們能有什麽辦法？報警抓她？還是殺了她？”
“那怎麽辦？總不能白費功夫吧。”
童陽道：“她的事不著急，26年再說吧。”
“你的26年對我們來說可能沒有多久了，你那邊的時間流速已經差不多比我們快了十一天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追上我們。”
童陽發梢垂在肩膀，打濕了衣服，笑問：“那又怎麽樣？你們不是總說想見見我嗎。”
“想倒是想，就是感覺有點不真實。”
“我懂！童姐現在就像我的電子寵物！只能在手機裏看到，而且還只有我能看到！”
童陽無語地抿唇，“閉嘴。”
“嘿嘿嘿。”
“童姐，不是還沒開學嗎？你們這棟宿舍樓有其他人嗎？”
童陽道：“好像有幾個，怎麽了？”
“你就不怕半夜又出現平行世界的人嗎？”
“我感覺一棟樓只住著幾個人好可怕啊！”
“對對對！而且你們房間那麽多，萬一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童陽沒好氣地白他們一眼，“別烏鴉嘴行嗎？我好不容易安寧幾天。”
從喜利商場出來後，童陽就沒有遇到過平行世界的人或物，終於有一種生活即將回歸於平靜的感覺。
“童姐，這兩天你怎麽不問我們首都有沒有什麽離奇的事情發生？”
童陽道：“我已經領悟了，不問就不會發生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薛定諤的貓對嗎！”
“不過這兩天首都確實沒有什麽離奇的事情。”
“有一個吧？”
“嗯？你說初三女生自鯊那個？”
“她不算啊，那個女生不是因為父母有矛盾，所以才自鯊的嗎。”
“童姐又不會管這種事。”
童陽將書翻開下一頁，隨口道：“父母之間有矛盾，所以懲罰自己去死？管她做什麽呢。”
就算他們給童陽報酬，她想管也管不了。
“等等嗷，童姐，你那邊是二十七號嗎？”
“嗯，怎麽了？”
“我記得那個女孩自鯊也是二十七號，十四樓跳下去呢！”
“那女生好像成績不錯，家裏也挺有錢，只是父母工作太忙，沒有精力放在她身上，本來那孩子成長的環境就已經很糟糕了，還偶然得知父母要離婚，一氣之下就……唉。”
童陽越聽越覺得熟悉。
顏青剛初三畢業，家住在十四樓，家庭情況也差不多……不會這麽巧吧？
“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？住在什麽地方？”童陽合上物理書，一邊問他們，一邊翻出外套，穿上鞋子。
雖然應該沒有這麽巧，但是她有種莫名的直覺。
“嗯？？童姐你認識嗎？”
“我看一看嗷，只知道姓顏，在半月莊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童陽已經拿著手機離開了宿舍。
“啊？？童姐你去哪裏？”
“怎麽了？你不是說管不了嗎？”
童陽聲音在空蕩的樓道中響起：“她是我家教的學生，我還欠了她一節課。”
顏青媽媽最後給她結的家教費，算上了她突然離開那天沒來得及上的第二節 。
童陽原本打算開學前找個時間，把自己為顏青整理的適合她學習的資料送過去，沒想到那個小屁孩居然跳樓自鯊了。
如果換成其他人也就算了，但是顏青這孩子，童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並不是真的想死，大概是想用這種方式逼爸爸媽媽為她妥協，
“墜樓時間是多久？”
“九點四十一。”
童陽心中一沈，看了眼時間，九點三十二，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。
“我先掛了。”
童陽放慢腳步，掛斷電話，給顏青父母打了電話，她有把握勸阻顏青，那孩子雖然調皮任性，對童陽一向不錯，也很聽她的話。
最重要的一點，她其實吃硬不吃軟。
按照顏青父母的性格，多半會苦口婆心勸她下來，結果只會起反作用。┆┆本┆┆作┆┆品┆┆由┆┆
顏青父母沒有接她的電話，她只好給劉阿姨打了過去，也沒有人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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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陽皺起眉頭，顏青好歹是她的學生，雖然現在已經不是，但是明知道對方不是一心求死，也知道可能自己一句話就能救下她，不能什麽都不做。
可是現在誰的電話都打不通，她也不可能立刻趕到半月莊。
忽然，她想起了許君月她爸。
按照顏青那個性子，多半會鬧得人盡皆知，一定會有警察和消防員在場。
從許君月那裏拿到她爸爸的電話後，童陽立刻打了過去。
許君月已經跟他說過童陽會打電話，許警官直接接通了她的電話。
“餵？童陽？”
童陽道：“許叔叔，你在半月莊嗎？”
許警官那邊有些吵鬧，隱約還能聽見顏青歇斯底裏的聲音。
“你認識顏青？她現在情緒非常激動，不讓任何人靠近。”
童陽道：“我是她的家教老師，我想跟她說幾句話。”
許警官嘆了一聲，“我試一試，如果她願意你就好好勸勸她。”
許警官走到顏青的臥室門口，顏青媽媽和劉阿姨哭成了淚人，不斷哀求她從窗臺上下來。
“顏青，你家教老師來電話，她想跟你說說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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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不當我的家教老師，你們也不要我！那我還活著幹什麽？”
“你們早就想離婚了！你們早就把離婚協議簽準備好了！那我呢？你們有誰問過我的意見嗎？”
“你們忙、你們不回家，從小到大有幾次生日是你們陪我一起過的？除了學習你們問過我其他事情嗎？我故意學臟話，和別人打架，你們在乎嗎？”
“反正你們都不要我，那我就去死啊！”
“青青！媽媽錯了！媽媽不該這樣，你先下來……我們有話好好說！”
“青青，你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！童老師關心你，給你打電話了……”
“她才不會關心我！她說走就走了！還辭職！她才不想管我！”
“她和你們一樣！沒有人真的在意我！”
“許叔叔，你開著擴音嗎？”童陽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。
“你們……”顏青聲音忽然哽了一下，眼淚嘩嘩地掉。
許警官看了看顏青的反應，拿著手機靠近幾步，說道：“你說吧，她現在能聽見。”
顏青兇巴巴地說：“你想說什麽啊？你就是一個拿錢辦事的家教，我跟你有什麽可說的？”
比起其他人臉上的緊張不安，童陽則顯得淡定許多，語氣不徐不疾：“首先，我沒有主動辭職，是你的家人以為你跟我吵架，不喜歡我做家教老師，所以辭退了我。”
顏青哽咽道：“你胡說！你就是不喜歡我，不想做我的家教老師……”
“我欠了你一節課。”童陽忽然冷不丁地說。
“從我的學校到你家，騎自行車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鐘。二十五分鐘後我會準時趕到你家門口，那時候我要看到你完成了我留給你的作業，如果你還沒寫完……那你就死定了。”
顏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，“這個時候你還讓我寫作業？”
然而沒等顏青反應過來，童陽已經果斷地掛斷了電話。
顏青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，然後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，“童陽你不是人！這麽多我寫不完嗚嗚……”
童陽掃了一輛共享單車，給吃瓜群裏打去了電話。
“新聞有變化嗎？”
“變了變了！”
“我靠！童陽你牛啊！”
“怎麽回事？這才五分鐘不到？”
“那女孩自己從窗臺走下來了，第一件事就是寫作業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聽說邊哭邊寫，特別可憐。”
“我都懷疑她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才自鯊的呢。”
童陽松了口氣，“謝了，我先掛了。”
二十五分鐘後，童陽果真準時抵達了顏青家門口。
消防員已經離開了，只剩幾個警察善後。
童陽進去時，顏青媽媽和劉阿姨靠在一起默默流淚，顏青爸爸站在窗邊抽煙。
“童老師，您來了？”劉阿姨看見她，立刻擦幹眼淚起身迎接。
顏青媽媽頓時捂著嘴哭出來，“童老師……謝謝你……謝謝你……”
“對不起……我不該自作主張跟你說那些話……我明明知道青青喜歡和你上課……”
童陽沈默看著她，再看向窗邊一言不發的顏青爸爸，擡高音量，問道：“你們覺得，這是顏青自鯊的原因嗎？”
說完，她沒有給顏青媽媽反應時間，走向了顏青的房間。
“嗚嗚……你不能怪我……我馬上、差一點！真的只差一點就寫完了！”顏青坐在書桌前，身邊有一位女警察，看見童陽走進來，哭得眼睛通紅，一邊抹眼淚，一邊在練習冊上寫寫畫畫。
童陽走到她身邊，她渾身都在發抖，眼淚跟珠子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，低下頭，不敢再看童陽。
“姐姐，麻煩你出去一下。”童陽對身邊的警察說。
警察姐姐欲言又止，最後說：“你們好好聊。”
說完，她走出房間，順便關上了門。
顏青抹了把鼻子，涕泗橫流，“你不能怪我，誰讓你說走就走還要辭職？我、我就不能生氣嗎？我生氣了就是不想寫作業……嗚……你不準、不準怪我……”
童陽看著她的模樣，心情十分覆雜。
雖然顏青給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好，但是在幾個家教孩子裏，她是最單純的。
性格看似任性蠻橫無理，其實很好拿捏，輕輕哄兩句就行了，有時候甚至不需要哄，她自己待一會兒就把自己哄好了，重新跑過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童陽從她背後路過，來到窗前，靠在墻上，也不說話，就看著她邊哭邊寫。
“你、你幹嘛不說話？我警告你，你真的不能怪我……這次可不是我的錯，都是他們……”
“嗚……我明明沒有錯……他們為什麽要離婚……”
“不是我的錯……本來就不是我的錯……”
“你為什麽不說話？你憑什麽不說話？你也覺得我錯了？為什麽啊！我有什麽錯……”
“我知道不是你的錯。”童陽忽然道。
顏青楞了一下，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她，“你、你說什麽？”
童陽說：“我沒有怪你。”
顏青撇下嘴角，盯著她看了幾秒，忽然“嗚哇”一聲哭出來。
“本來、本來就不是我的錯……”
“我今天不想寫作業……嗚嗚……”
童陽無語，“白癡，那就不寫啊。”
“可以嗎？”顏青淚眼朦朧地看著她。
“廢話。”
“哦……那我不寫了。”
童陽盯著她看了半晌，問道：“爸媽離婚你就鬧自鯊？”
顏青啪嗒啪嗒掉著眼淚，“他們根本不在乎我，離就離啊，我誰也不跟。”
“他們要離婚，你想發瘋，想撒潑打滾都沒關系，你想跳樓？你是不是腦子有坑？”
顏青囁嚅道：“我其實沒想真跳，就是嚇唬嚇唬他們……”
“啪——”
童陽擡手一巴掌扇了過去。
“你想嚇唬他們？用你自己的小命？如果今天我沒來，你掉下去了怎麽辦？”
顏青被打得偏過了頭，捂著紅腫的臉頰一言不發，默默流淚。
“你別生氣，我知道錯了……”顏青吸了吸鼻子，“童老師，我就是太生氣了，就……”
顏青不怕疼，她知道童陽是關心她、為她好。
童陽沈默數秒，說道：“你真窩囊，居然用自己的命去威脅別人。”
“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辦了……我不想他們離婚……”
“那就沖他們發火，找他們麻煩，他們離婚就拿著兩份撫養費好好上學。”
顏青擡起眼睛，小心翼翼看她一眼，說道：“童陽姐，他們離婚，不然你領養我吧？”
童陽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，“你有病吧，你覺得能合法嗎？”
“那怎麽了？至少你比他們了解我呢！”
“閉嘴吧。”童陽拉了拉窗簾，“甘心嗎？不甘心再把這些東西都砸了，反正回頭你爸媽還得重新買一份。”
“我才不砸我的東西。”
“那你還想怎麽樣？”
“我現在就是不想理他們。”
“那就不用理。”
當天晚上，童陽沒有離開半月莊，顏青媽媽不放心女兒的情緒，讓她留在這裏，時間和課時費一樣算。
童陽想了想沒有拒絕，有錢不賺白不賺，她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。
童陽在客房睡了一晚，第二天給顏青上了兩節課後才離開。
屆時顏青情緒已經恢覆得和平常一樣，就是對她爸媽愛答不理的樣子。
童陽剛走出半月莊，就接到了童樂打來的電話。
“餵。”
她接起電話。
“姐姐，你在哪裏呀？”
“我剛上完家教，準備回校了。”
“怎麽了？”
童樂說：“詩語姐姐說下午帶我們去科技館，你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。”
“你們自己去吧，我先……”
“姐姐，我明天就要去報名了，以後就不能經常和你一起玩了。”童樂悶悶不樂地說。
“周末也可以一起。”
“今天就是報名前最後一天，姐姐不能陪我嘛？”
童陽有些猶豫，她還打算回去把昨天看到一半的物理書看完呢。
“姐姐，你跟我們去嘛。”
他糯著聲音撒嬌，童陽幾乎都能聽出他話音裏的波浪號。
“我書還沒看完。”童陽道。
童樂心情頓時變得低落，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歡被打擾學習，“噢……那你一定註意休息啊，不可以太累。”
“我先掛了……”
聽著他落到地上的語氣，童陽不禁覺得好笑。
在首都這段時間，她和童樂從未這麽肆無忌憚地玩耍過，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時光。
“行了，讓詩語姐姐把地址給我，回學校換身衣服就去找你們。”
“好耶！”童樂聲音立刻變得高昂起來，“姐姐，你路上註意安全，我們會在門口等你的！”
“知道了。”
掛斷電話，童陽掃了一輛共享單車。
路過一家蛋糕店時，她忽然看到一個戴著白色鴨舌帽的男生站在街角看著自己。
童陽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，男生似乎有所察覺，立刻低下頭，用帽檐遮住大半張臉。
看著他露出來的側臉，童陽呼吸一滯，騎車停在路邊，怔楞地朝他看去。
男生壓低帽檐，迅速轉身離開。
童陽沒有追上去，只是目不轉睛看著男生離開的方向。
有一瞬間，她覺得自己好像看清了對方的臉。
是一張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片刻後，童陽騎著單車離開了這條街。
消失在街角的男生忽然走了回來，他擡起頭，露出帽檐下白皙的臉頰，深深地看著童陽漸行漸遠的背影。
他看了很久，那條街是一條筆直往前的路，童陽的背影遲遲沒有消失。
他好似有些楞神，微微開口喚了句什麽。
可惜聲音太輕，連他自己都聽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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